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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第1页）

正对院门的是两间瓦房：一间是老教师的客厅，一间是他的卧室兼书房。客厅里一台17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摆在一张斑驳的黄漆生产树皮纹的桌子上，细长的天线斜冲窗口。靠左边墙摆放着一组老式布艺沙发，花格子布面已经磨损，褪了颜色，还有小洞洞。老教师说沙发展开是床，合起来是坐具，这就是沙发床。沙发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副镜框，里面镶嵌着一张放大的全家福。女儿穿着博士学位服，站在他和老伴儿中间，笑容灿烂，书卷气浓。他和老伴儿笑逐颜开。一张削掉一截腿的课桌当饭桌，几个木凳子整齐地围拢在饭桌四周，桌上摆着一碟瓜子和一盘葡萄。右侧的墙边，放着一台美菱冰箱，隔一阵子就发出一阵“哮喘”声。再看墙上挂着领袖和开国元帅们在一起的彩画，外加一幅中国地图。靠门的窗下放着一把老式手风琴，这是老教师的最爱。

客厅旁边的一间房是卧室，同客厅一样，卧室前后墙有两个窗子，面积十几平方米。朝里的墙角放着一张大木床，床占据了整个房间的四分之一空间，床头堆着《史记》《四书五经》《唐宋诗词鉴赏》等书籍。紧挨床头的窗下是一张课桌，课桌上放着一盏老旧的蓝白相间的台灯，灯管的一小截已经发黑。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书画毡沾着星星点点的墨汁。书桌旁边是一组书柜，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各种书籍，文学、美学、艺术、心理学、军事学、养生学……大约几百册。朝东的一面墙上，是一组壁柜，里面放着书籍。朝西的墙下，摆着一组乳白色大木柜，里面装的是老教师的被子、衣物。除此之外，就是挂衣服的木架子，挂着老教师的领带、衬衣什么的。

学校盖了两栋教师宿舍楼，这可是吴河高中有史以来的安居工程，也是民心工程。但是老教师一直没购房，把分房的机会让给年轻人。他觉得还是住在小院里安静、自在，他和老伴儿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有感情了，也适应了，搬到楼上不得劲。老伴走了，他唯一的女儿在国外定居，自己一把老骨头住哪儿不是住？还跟年轻人争啥？老教师的境界，让学校上下对他尊敬有加。

庄春山与蔚蓝初次见面，不觉眼前一亮：怎见得？一米六多的个头，长长的披肩发，圆圆的脸蛋儿，弯弯的眉毛犹如柳叶儿，戴一副眼镜，眼圆牙白鼻高，脸廓层次分明，与燕麦有几分相像。美中不足的是，身材略胖。上身着浅绿色短袖衬衫，下身穿一条花格子裙，脚蹬白色皮凉鞋，右手腕圈了一个银镯子。再观察她的性格，活泼爱笑，不张扬，庄春山一下子被对方身上的气质吸引了。

蔚蓝眼中的庄春山，一米七八的个子，不胖不瘦，国字脸，天庭饱满，眉毛浓黑，戴一副近视眼镜。鼻梁挺直，牙齿整齐洁白，方下巴，脖子较长，上身着白色条纹短袖衬衫，下身穿一条牛仔裤，脚蹬一双棕色皮凉鞋。左手戴一块国产深蓝色手表。说话温和，声音带有磁性，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文人风范。她听老教师说这小伙子上进心强，会书法，写得一手好文章，不禁怦然心动：后者才是蔚蓝最为看重的，因为在蔚蓝工作生活的环境里，正儿八经、科班出身的大学生并不多，夸夸其谈的人大有人在，各个领导的亲戚也多。老教师的牵线搭桥，给了庄春山与蔚蓝相识的机会，两人互留了联系电话。爱情是两颗心相撞的火花，爱情是磁石与铁的吸引，爱情是时间与空间的编织物，马路边、吴河桥头、咖啡厅、电影院、歌厅都留下了两人美好的身影和记忆。

吴河边，两人坐在碧绿的河滩上，抬头观看天上飘过的白云，低头俯瞰地上红的、紫的、粉的、黄的花儿，羊儿欢快地甩着尾巴吃草，游鸭、嬉鹅在水面上玩着游戏。两个悠然的垂钓者坐在河边，盯着鱼漂，纹丝不动。蔚蓝捧着庄春山为掐来的一大把野花，心醉了。几十朵野花挨挨挤挤，形成了美丽的花球。吴河水哗哗地流淌，一刻不闲。

庄春山说：“河水见证着我们的爱情，它为我俩祝福呢！”

蔚蓝激动地把头偎在庄春山肩膀上说：“你真会联想！”

庄春山说：“情人眼里出美景！”

蔚蓝幽幽地看了一眼庄春山，拾起一颗石子扔进水里，水面荡起的阵阵涟漪就像她此时的心事。

蔚蓝说：“你考上研后，到了大地方，眼界宽了，我就微不足道了！”

庄春山：“我不是见异思迁的人！”

蔚蓝说：“现代版的陈世美太多了！我们单位的小孔，上班所攒的积蓄都供给了老公读研，可是老公拿着她的钱和小三旅游，一毕业就把她踹了！”

“就让时间见证我们的爱情吧！”

“我只在乎你这个人，不管你现在家徒四壁，还是以后大富大贵，我都爱你！”蔚蓝认真地说。

庄春山轻轻地捧起蔚蓝的脸，看着她明亮的眸子，如清澈的潭水，含着纯净的美。只有心地善良、纯洁无私的人才有这样的眼眸。他温柔地拥蔚蓝入怀，忍不住轻轻地在蔚蓝的脸上吻了一下，蔚蓝幸福地闭上眼睛感受着，河水用哗哗的热烈掌声来为他俩的爱情祝福。

爱情是排他的，爱情的专利也只能属于两个人。有了爱情的滋润，庄春山考研的脚步更有力了，劲头更足了，他的整个考研行动就像地下工作一样秘密进行，连从山州师范大学考研书店买来的辅导书都包上书皮，以免不小心暴露出来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陈副校长找他谈话的情景历历在目，他那双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仿佛要看出庄春山脸上的花来。庄春山刻骨铭心，他要时刻谨防“陆勋们”的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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