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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后,程颂没有独留我一个人收拾,而是与我一起将餐厅及厨房都打扫干净。我想着自己总这么待在这儿也不太好,正惦记着与他道别,程颂却先与我说:“晚上一起回学校。下午你自己安排吧,困了可以到卧室休息,我先睡会儿。”。说完他便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房门,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再出来。
我原本想自己先溜走,但一想到他整晚都没休息好,担心他会睡过头,也只好留下;毕竟我看到他的手机放在客厅,没有带进卧室。百无聊赖,我便又走进书房,翻开课本开始学习。
温习近一个钟头,我感到肩酸脖子疼,就抬起头准备活动一下颈椎,眼神却不经意间瞅见右侧桌角处那一摞书下压着的一个棕褐色笔记本。一股好奇心作祟,没有经过程颂的同意,我就将那本子抽了出来。当我翻开第一页,见到写满字体的第一行那一排标准的日记抬头文时,便恍然大悟立即将它合上,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又将它塞了回去——那竟是程颂的日记本。
我心虚地朝房门口望了一眼,尽管没有听到程颂卧室门被打开的吱呀声。确认他没有出来后,我才长吁一口气,放下心中的戒备;毕竟偷看别人的隐私,可是罪过!只是,不巧的是,我刚好瞄到中间那一小段文字里面简短又令人感到无比心疼的一句话:“上一次,像她这般牵着自己父亲的手走在校园里的时光,大约是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了吧!”。
难怪,那晚当我问起程颂与他自己的父亲时,他那双柔和的眼神顿时就冷淡了下去,就像我问起的是一个陌生人一般。我趴在桌面上,在脑海中不断猜测着程颂与他父亲之间的关系,想要趁他不注意看一看他的日记,却又觉不妥、不该。我看着那重新被书压着的笔记本,也不知何时就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等到我再醒过来时,光线已有些微暗,窗外又响起一阵细雨敲打玻璃的声音。我转过头想看看天气,却发现背后的窗帘不知何时已被拉上。我立马惊坐而起,我的直觉告诉我,程颂必定已经从卧室出来了;因为从我看到了从我肩上滑落的那件灰色毛毯——这是我第一次进入这间房间以后,就一直不存在于这里的物品。
我起身走出书房,在客厅看见程颂正卧在沙发上看一本我早晨在书架上并没有见过的书,书名是中英对译的,名字叫《勾勒姆医生》。他或许是感知到我的靠近,立即放下手中的书,看着我,满脸的好奇。我便立即解释道:“我看累了就眯了一小会儿。”。
我怕他以为我打着学习的旗号,在那儿睡觉。程颂听了我的解释后,这才放下他眼里的好奇,随即说道:“走吧。肃林木说晚上要在校门口聚一聚。”。
听罢,我便乖乖地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后,站在大门口等待着程颂换好衣服出来。他换下睡衣,又穿上了早晨那套黑色羽绒服;只是眼镜已被摘下来了,我想是戴了隐形眼镜吧!他朝我走过来,二话不说就将我背上的背包拿走,又将我放在茶几上那个装着程奶奶围巾的纸袋子递给我。我知道,这围巾是回不到它原主人手里了,也就淡然接了过来,然后与程颂一同乘电梯下楼。
坐上车,驶出停车场,外面灰白的天空中果然还在下着绵绵细雨。尽管雨势不大,却已足够让原本干燥的地面又重新变得湿漉漉的。这一次,程颂先打开了我们之间的话匣子,他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你和你那位朋友......和好了?”。
我知道,他问的应该是宜尔斯,便嗯声答道,没有多言。程颂没有继续问起原因,我也没有再继续解释,也许他知道其中缘由,又或许他并不在意其原因。
车子在细雨中缓缓而行,我们也都没有多余的话可以再说起。怕尴尬的气氛继续蔓延,我便索性将视线望向车窗外,去看那逐渐变大的雨势。道路两旁旁支楞起了一朵一朵酷似小蘑菇的雨伞,伞下被遮住脸的人就是那只撑起菌盖儿的菌杆,花花绿绿的伞面就像山野森林里,教授们口中常说的那不能进食的毒蘑菇。这样看下去也极为有趣,我不禁笑意丛生。程颂发现我了的笑容,就问我:“你笑什么?”。
我一面瞅着路面上的人群一面向他解释着:“你看那伞,像不像开满山的小蘑菇?可爱有趣。”。
正好是红绿灯路口,又正好是红灯时间。程颂停下车,随着我的眼神望向道路两旁,他也不禁扬起一侧嘴角浅笑一声,便又将头转过去,微微晃动一下,随即口中小声念叨着:“有趣......”。
雨逐渐变得越来越大,磅礴的水流不断地从车顶流下来,挡风玻璃前两只细细的黑色雨刷杆子不间断地交替工作着;可它们刮除雨水的速度却赶不上液体流动的速度,以至于现在我们眼前除了那不停晃动的黑色雨刮器,就只剩下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雨水。
程颂觉得雨势过于浩大,为了安全起见,就将车子在路边停下,等待我们能够透过挡风玻璃看清面前的路为止。原本以为可以很快就离开这尴尬的氛围,却又半路出现这样的阻碍,逼得我又要与他多待一段时间。程颂左手倚窗,食指抵在太阳穴处,侧过头看着我;我为了躲避他的视线就眼神乱飞,四处张望,慌作一副很是忙碌的模样。只见他若有所思说起:“你看了我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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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心里默念着他为何突然用这副审视犯人的眼神望着我,令我一度怀疑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浑身上下都极为不自在,原来是这件事。他又是如何发现的,我可是原封不动放了回去,连放在第一本书上,怎样的位置我都观察了几次,确保不会被发现才放下心来。想到这,我有些做贼心虚地连忙过向他解释道:“嗯......看到了一些。不过,我只看到了一句话!发现是你的日记我就放回去了。真的!我发誓!我真的没有看。”。
“一个字是看,一句话也是看。难不成你还想将它看完才作数?你既然都看了,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程颂有些咄咄逼人的口吻,一边说话,一边向我靠近。
程颂那一脸邪魅的笑容,如若不是他问起的是一件事实,我当真会觉得他在调戏我!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看了,但我真的没看见什么。”,他越靠近我,我就越无法思考。突然,我灵光一闪,立即回怼他道:“你也看了我的画册啊。你都看完了,我才只看到一句话。”,我在心中为我的才思敏捷打一个满分!
程颂冷哼一声,脸上的笑容却半分不减。听到我的回答,他也停止了再向我靠近,坐回自己的位置,冁然而笑,不再逼问我。
只见窗外的雨突然变得极小,就像稍不注意就能一滴雨再不落似的。窗外的水流也渐渐没了踪影,只见一抹通透的阳光从厚厚的白色云层中射出。金灿灿的光线,瞬间照亮了我们眼前的景象,头顶上原本黑乎乎的云层也都消失不见。在那光束不远的距离,有一道半弧形的彩虹立在苍穹。彩虹的颜色极为靓丽鲜艳,与消失前的迷离恍惚相比,此时应是它最美丽的时刻!这应该是这一个礼拜以来,太阳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的放出它的光线。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爷爷曾说过,骤雨过后,彩虹桥就会出来了。我欣喜地看向彩虹,指着它对程颂惊呼道:“看!彩虹!”。
说话之余,我摇下车窗,探出自己的脑袋;在夕阳与彩虹下,感受着路边微凉的清风以及偶有的鸟鸣声。我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见到这样美丽的彩虹是在什么时候,只约莫记得那好像是高二时一个放学的午后。那时的雨比之现在更加的大,雷声伴着阵阵狂风,吹得校园里的枯枝落叶簌簌作响,窗帘也飞出屋外开始迎风飞舞。豆大的雨点重重的砸在地面上,让所有没有带雨具的同学们对着回家的路都只能望而却步。
思绪回转间,我兴奋地走下车,站到了路边,从湖面上观看那远处立于彩虹之下的山峰。程颂没有立即启动车子准备离开,而是坐在车里,与我一同观看眼前的风景,但他的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打断了这一切的美好!挂断电话后,程颂温柔说起:“走吧,他们已经到了。”。
我有些恋恋不舍地上了车,并系好安全带,随着程颂一起回到学校。按理说,每个周末学生返校那一天晚上,辅导员都会组织开一场班会,好清点人数;但今日,郭老师只是在班级群里发了个通知,让同学们报告到校的情况,并没有要求必须回教室。所以说,今晚,依旧是自由活动时间。
程颂把车开进学校停车场后,就带着我往外走。因为他的车是以郭老师的名义登记的,所以可以开进学校;程颂说正好郭老师明天有课,上完课就会直接把车开走。我没有问过他与他父母的关系,也很少见他们走在一起。就连我这样支离破碎的家庭里都会摆上一张幼时与父母亲在一起的全家福照片,可他的家里却是没有。程颂的家里除了他自己的写真照,就只剩与程奶奶待在一起的照片,偶尔会有一张郭老师的照片,也还是她的工作证照,并非广义的照片。至于程颂的父亲,我倒真真是从未见过,也未听他提起过!
由于吃饭的地点在校外,程颂觉得我背着背包也是不方便,就将它们留在了车内。当我们并肩往校门外走时,身旁那窸窸窣窣的探讨声又逐渐响起。我大约是忘记了自己与程颂传谣言的事,才会这般大摇大摆地走在校园内。此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生怕另一场暴风雨又蜂拥而起。我没有去观察程颂的反应,内心隐隐有些担忧;我害怕同样的事情继续发生,毕竟一个小黑屋已经足够要了我半条命。
校外有一条小巷道,里面数不清的餐饮小馆,最近更是不断有新店面出现。我们还是去了上次那家新开的火锅店,或许是那家店的老板娘极惹人喜爱,肃林木总爱去照顾她的生意。我们俩刚走上楼,肃林木、许华、宜尔斯、丁莎莎、方絮都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或许这家火锅店的沙发也是肃林木总爱来的第二原因吧!
我们在二楼大厅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正好那位置正对着学校大门,许华和宜尔斯坐在一起,丁莎莎和方絮坐在一起,肃林木照常一个人霸占了一整个沙发。毫无悬念,我只好同程颂坐在一起。
我有些紧张地观察着许华与宜尔斯的神情,见这俩人若无其事的模样,又看了看肃林木。哪知他也正好一双目光在我与程颂脸上游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就在此刻,我与他的视线正好撞上,他便向程颂探去一眼,随即咧着嘴邪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还是我比较好看?”。
我冲他勉强一笑,不作回应。我转过头有些担忧地看向宜尔斯,她也正好看向我;只见她对着我微微一笑,好像在说着“我没事,不要担心。”。我想肃林木肯定不知他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令坐在我对面的这两个女孩儿,以及我又遭遇了怎样的误会吧!
宜尔斯一直没有跟我说起她这几个月以来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却从别人口中探得少许关于她的八卦传闻。尽管我们现在已经相互解释清楚,但她似乎已经不是我以往认识的那个小耳朵了。我无法去评判她在校外的那些过往,可我又觉得她做出那样的行为或多或少与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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