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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一迟疑,我微笑说:“阿满,其实是这样的:等我最终做出不去省城的决定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在省城了吗?我哪里还能找到你?正急得不知怎么办,九月三十号晚上,恰恰布谷打来了电话,问我要不要去,说他已经到达了,我就拜托了布谷。怎么样,柳咏的婚礼,一定很气派吧?”
梁阿满大气地说:“那是自然!你想想:双方都是那样的家庭!省里上上下下的官员……就是我们县里,四大家的领导,也去了好几个。席桌摆了六十席。我们班就你一人没去。小妮子,不是我说你,这事你确实有点过分,怎么能不去呢?柳咏很生气!”
“阿满,不是你说我应该不去的吗?我正是接受了你的建议,才不去的呀!”
“我说过这话吗?小妮子,这话可不敢乱说呀!柳咏可是亲自托我把喜糖送到你手上的,临了还打电话给我说,让我一定带了你去!”
“那你也没告诉我呀!没告诉我他打了电话的事情。”
“我那天早晨开车经过,不就是来看你的意思吗?你当时那意思,是要去的嘛,我觉得就没必要说了。”
这个梁阿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伪了!怕我去就怕我去呗!
梁阿满说:“小妮子,这次你可真是把柳咏给得罪了。也难怪,那样家庭出来的,高高在上惯了。全班同学都给面子,就你不给面子。”说着站起来大摇大摆地走了人。
孙思走过来嘀咕说:“什么翅膀硬了,话说得也太难听了!你平时不是挺能说吗?也不反驳她一下!她当初不就帮你租了这么个地方吗?向她借点钱都不肯。她还好意思说!租这地方又不是不给钱,离了她还租不了啦?”
“当初这生意,她算是多多少少起了促进作用,就让她说说吧!我不生气。”
孙思说:“她什么意思呀?那天就是在这地方,她说她认为你不合适去,我和赵若怀都听见的,今天又不承认说过那话了。”
赵若怀走过来,看着我,冷冷地说:“什么意思?这不很简单吗?一方面怕你去了,抢了她的风头;另一方面又怕柳咏怪罪,怕担责任。所以就这样喽!”
孙思说:“我怎么觉得这人越来越陌生了呢!好像都不认识她了,金钱真能把人变成这样?”
赵若怀说:“同感!”然后朝向我说:“你让布谷带了礼金?我看你是钱多了,送了一遍又一遍的!”我当然只有认可了,吃了这哑巴亏。难道能告诉他说,我没托布谷,是布谷自觉自愿要替我送的。那样一来,布谷和我不分彼此的关系,不就铁证如山了吗?不但这哑巴亏得吃,还得另外找时间,偷偷打电话去问黄雀,打探打探布谷替我送了多少钱,下次去江城,得如数还给布谷。
十月八日这天,东城的食店突然被查封了,理由是有人举报:在东城食店就餐以后,出现了拉肚子的症状,然后就去了几个防疫部门的人,在食店厨房走了两趟,说是不合乎卫生条件,得歇业整顿。就这样封了!我和赵若怀、孙思找到防疫站,找到那个姓苟的科长,问他说:“你就是苟科长吗?东城的菟园食店。今天是你查封的吗?我们是食店的老板。”他仰一仰头,说:“是我,怎么啦?查封个食店有什么好稀奇的?”我问:“那个拉肚子的人在哪里?”对方先是一脸的茫然,然后明白过来,阴阳怪气地说:“哟!这我怎么知道。反正打电话举报的,现在我哪里还知道人在哪里?”我问:“诺大一个食店,要是卫生有问题,怎么单单只吃坏了一个人的肚子?”姓苟的不耐烦地反问我:“那你还想吃坏多少人的肚子?”
于是我明白了,这些人纯属无理取闹。压根没准备讲道理。赵若怀说:“你说有人打电话举报,但你什么证据都没有,空口无凭,我们怎么相信?”姓苟的没好气地仰一仰头,冷笑数声,答曰:“我管你信不信!不需要你信!反正我信了。封了就封了!”赵若怀气得发抖,孙大侠面色铁青,冷冷地哼哼两声,一声不响地走到姓苟的面前,然后酷酷地捋了捋衣袖。姓苟的气焰有所收敛,脸有惧色,稍稍发白,叫过来另一人说:“朱科长,我那边还有点事,你今天也去了,简单和他们说两句,然后打发走人!这里是办公的地方,不是瞎闹的地方!”然后朝另一门口溜掉了。朱科长说:“那个举报的电话有没有都无所谓,我们的人去检查过了,确实就是有问题。”我说:“你就是朱科长,朱科长好!请问我们食店的问题在哪里?你们的标准是什么?我们的店堂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对方回答说:“你说干干净净就干干净净呀!干不干净得我们说了算。标准我们掌握着,就算表面上看不出名堂,那也不代表没有细菌这些……”说着面有得色地朝助阵的两个下级说:“你们说对不对?”两个叭儿狗立即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对!对!”我微笑说:“科长大人!你们今天都带去了些什么检查清洁的设备?”姓朱的说:“这检查个清洁,还用带什么设备吗?我们的眼睛就是师傅。”我微笑说:“你的意思是问题出在细菌上,敢问你是亲眼看到的还是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的?”那人口不择言地说:“我当然是亲眼看见的,没听苟科长说吗?我一起去的!当然看到了。”我问另外两人说:“你们是朱科长的下级,你们俩呢?亲眼看到细菌没有?”两叭儿狗齐声说:“看见啦!当然看见啦!”我微笑说:“很好!不愧是朱科长及其下属,你们没带任何设备,却能肉眼亲自看到细菌。实在太厉害了!好,我们认栽,敢问我们整改到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营业?”姓朱的说:“这个无可奉告!领导说啥时候能营业了就能营业了!”
从那里出来,我们直接去了县府的信访办。信访办的人听完我的陈述说:“这件事情,你们应该就找他们的领导,到我们这里来,也太小题大做了。再说了,最终要恢复营业,你不是还得找主管部门吗?”我说:“那照你这么说,要是主管部门的领导自身有问题,以强权欺压百姓,老百姓不就求告无门了吗?连你们县府信访办都不管。我们还能找谁?”对方说:“是什么事嘛?”赵若怀就出示了刚才藏在衣袋里的微型录音机。然后放起了录音。自从前年那次舞厅事件,被那姓张的警官黑了后,赵若怀托赵羽买回来这么个微型录音机。那人听后,淡淡地说:“这也不说明什么?你就有个声音嘛!又没有其他资料,怎么能说明这声音就是那人发出来的?”我说:“声音是谁发出的,是可以鉴定的嘛!还有,我们的食店今天被查封,这有事实可考吧?至于其他资料,需要的时候我们也会有的!现在我们就想问一句,你们这里管不管?如果不管,我们有人在省电视台和省报,可以送去他们那里。”对方皮笑肉不笑地沉吟了片刻,然后说:“管!怎么能不管呢?我们可以帮你问问,具体处理还是行业主管部门,我们只负责问问情况。你们下午来听信吧!”
走出信访办,孙思说:“心仪你放心,不管是姓猪的还是姓狗的。模样我都已经记下了。对了,丁聚鑫这段时间,是在家养伤,他现在出不了门,估计还得在家呆两个月,所以今天的事情,他应该是没份的。他那些爪牙,就是那天到我们店里闹事的那些人,这段时间也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总之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就是行动不怎么方便。”孙思漫不经心地说着这话,我和赵若怀却双双神情大骇。我和赵若怀对望一眼,就明白他想到了和我相同的问题。
为防止赵若怀出语太重,我抢先说话了:“怎么会这样?孙思,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做事之前,你怎么不跟我们商量商量?”孙思很不服气的表情,说:“你们俩做事之前,有跟我商量吗?”
“你闯祸了!这下麻烦可大了!”
“我闯什么祸?对我这点信心没有啊?”孙思没好气地说:“放心!他们没有任何把柄。在他们那里,只能是意外!”
“孙思啊孙思,你是怎么考虑问题的?那么些人丁聚鑫和他的爪牙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同时意外?这说得过去吗?你以为他们都是猪呀?这事若是发生在丁聚鑫带着人来我们店闹事以前,或许还能侥幸……问题是:那天在餐厅:那么一大群人,亲眼看见你如何用一把筷子让一个个人渣起起落落。那本事是常人能有的吗?”
赵若怀说:“昭然若揭!没办法了,已经这样了,面对吧!”
孙思愣了愣,说:“那又怎样?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让你们受牵连的!”我于是明白:一个人读书太少,还真是有问题的!考虑起问题来,难免不着调,不会深入的分析。都这个时候了,我们已经受牵连了!他还在说着不会让我们受牵连的话。
我说:“也怪我,忘了提醒你。那天在陈忆家给陈忆饯行的时候,你就说过要替陈忆出气的话。我要早点注意到这事就好了!”
孙思没好气地说:“先别急着自我检讨!你确定这事是姓丁的报复吗?”
赵若怀说:“不管这事是不是姓丁的报复,总之,你已经暴露了,我们和姓丁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姓丁的早晚会对付我们。”
孙思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先说今天这事,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事发生在现在,有可能是柳咏……”
赵若怀说:“有道理!”
我说:“我不相信柳咏这么丧心病狂。柳咏他自己也暂时没那个报复的能耐,他得通过他妈。上次他妈妈来的时候,我态度十分端正,和她谈得也比较友好,柳咏妈应该不存在有多恨我。柳咏妈好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我这次不去参加婚礼,对婚礼现场的秩序绝对是有利无害的,柳咏妈是个聪明人,她对我的缺席应该是持赞同态度的,何况我还托布谷带去了一份礼金。你们说她有必要这么对我吗?”
赵若怀说:“这个时候,发生这事,姓柳的难逃嫌疑。你呀,总把人往好处想。我知道:你还存着一份痴念,以为柳咏对你狠不下心来。”
我嘀咕说:“这个时候,发生这事,我们会自然地想到柳咏。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赵若怀,孙思,你们说会不会有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故意在这个时候制造这事,然后让我去嫉恨柳咏,一辈子不原谅柳咏。”嘀咕到这里,我头脑中刹那间涌出一个念头,这念头让我不寒而栗了。我呆在原地,情不自禁地抖了几抖。赵若怀、孙思诧异地望了望我。赵若怀若有所思着,随即在脸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惊叹号,然后又似乎是恍然大悟的表情。孙思说:“心仪,你想说什么?”赵若怀朝我摆摆手,一脸严肃地说:“去咖啡馆说话!”
去到咖啡馆的二楼,我们进了那包房,那间赵若怀曾在这里会见李念的包房。小魏送上咖啡来,微笑说:“今天什么事呀?怎么三位老板集体来喝咖啡,这么好雅兴?”我微笑说:“谈点事情。出去后把门关上。”
小魏走后,我梦呓似地说:“还记得九一年那次吗?也是柳咏他们前脚走人,紧跟着舞厅就出了事,被查封了!结果出来个秦为。”赵若怀说:“有道理!继续说下去!”我继续说:“为了省事,这菟园我们一直瞒得很紧,很少人知道是我们的,注册的时候,用的是赵姨妈陈春蛾的名号,而且我们也不经常在那里,但是…但是…梁阿满却知道。但是九一年那次,怎么解释呢?是秦为所为,时间上只是个巧合呢?还是梁阿满所为,我在派出所门口碰见秦为只是个巧合,我错怪了秦为。还是…还是…梁阿满和秦为,那时就开始勾结了呢?天啊,不至于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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